多校联动，对谈元代江南性别问题
2023年12月28日晚上19点，9728太阳集团王艺洁、华中农业大学郑鹏、西北大学郑旭东三位老师，以交流对谈的形式，为我校师生开展了题为“漫谈元代江南的性别——以诉讼文书、户籍文书为中心”的学术讲座。此次讲座采取线上、线下相结合的方式进行，受到我校师生及线上广大听众的热烈欢迎与密切关注。
此次主讲人王艺洁老师，毕业于南开大学历史学院，现为9728太阳集团碧泉书院·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教师，主要研究方向为宋史、元史，曾发表《元代女性再嫁后的家庭孝道伦常》等相关文章。
讲座伊始，王艺洁老师先以《富春山居图》引出元代“大江南”之概念。元代统治地区十分辽阔，其中南北地区风俗差异显著。且只有南方的整体发展脉络接续宋、元两朝，自有其特殊性。此为本次讲座将关注点聚焦于元代江南之原因。元代之“大江南”即“新附地面”，为南宋故土，以江浙、江西、湖广三个行省为主。
针对于元杂剧中屡次出现的“江南好讼”之俗，蒙古统治者将其称之为“亡宋污俗”。此“江南好讼”之风，非元代所特有，何以进入元代之后，对其之批判尤为激烈？首先，中唐至宋以后，法律知识在民众当中不断普及，人民的法律素养不断提升，百姓惯于以诉讼手段解决日常生活中的争端。第二，地方治理的复杂化与以往的简约统治间发生矛盾，官员无法处理地方日渐增多的地方事务，转而以地方“多讼”叙述。第三，到元代，江南经过充分开发，经济十分繁荣，经济上的繁荣带来了民间纠纷的争夺。明清时期此种纠纷或可由地方权威插手解决，而元代此种地方权威尚未形成，于是形成了官府“多讼”的局面。第四，受到历史书写之影响。元代比较宽松的政治环境与文化环境，促进了理学进一步发展。理学家掌握话语权，自然对民众争利、好讼之行为表示不满与批判。当然，其中亦有南北长期隔绝后，北人对南人之偏见在其中发挥作用。第五，蒙古统治者从草原民风出发，亦对“江南好讼”之风十分不满。华中农业大学郑鹏老师认为，在蒙古草原的治理环境和文化中，蒙古人没有诉诸公权力解决民事纠纷的空间。西北大学郑旭东老师认为，蒙古人没有“诉讼”这一制度设计。蒙古实行千户制度，千户长对其下百姓之控制非常严密。加之，蒙古统治者十分重视内外之分，亦不赞成自己治下之下百姓内部，因财产纠纷而产生诉讼。这也是蒙古统治者何以淳朴与暴虐两面性并存的原因之一。可见，对“江南好讼”的批判，与南北风俗之冲突、治理压力下的话语表达、理学家之偏见、蒙汉风俗差异等要素密切相关。
而在“地域歧视”之下，针对“好讼”之批判又显露出了某种“性别歧视”。以至于出现“妇人好讼”之评价，以及“不准妇人讼”之规定。然则，此种批判在宋代就已出现。这与理学的逐步发展，理学家要求以理学的价值观念，整顿家内秩序与价值伦理的需求密切相关。但此类现象禁而不止，依旧有许多妇女参与诉讼的事例。而在相关事例中，关于夫死之后，寡母争夺家产事尤为突出。此又与当时的女性财产继承制度密切相关。
以北方的寡母情况而言，与宋代对寡母继承亡夫财产之管控比较松懈不同，元代寡母“承夫分”十分限制，以至于出现了兄弟继承而非“父死子继”的情况。王艺洁老师提出，此或与蒙古统治者之草原风俗——收继婚相关。女儿若想继承亡父财产，则需以招赘婚的形式实现。若女儿年幼，其母代管财产，则规定“不得非理破费销用”。然而，女儿出嫁父母需为其准备妆奁，此是否为破费，官府并未明确回答此问题。可见，在女子的财产继承方面，元代统治者对此问题的看法是粗糙的、回避的。这便与宋代“男二女一”的继承法，大相径庭。
而在南方，则呈现出与北方不同的图景。首先，以江西行省的情况而言，财产继承或仍延续宋代“男二女一”之继承法。其次，以元代湖州路纸背户籍文书观之，其中亦登记有“女户”。王艺洁老师指出，在某女户中，有一五岁女童吴奴奴为独立户头。其户中除了吴奴奴外，只有一女佣登记在册。古代以户籍为一财产单位，且户籍册中，于吴奴奴之下载“应当民役”，可见官府亦将其作为国家赋役之承担者。以女性幼童独立为户的情况可见，在元代江南地区，女子继承财产并非要通过招赘这一手段才能实现。由此，可见南北风俗差异之大。此或为对宋代女性财产继承法之沿袭。因为江南宗族习惯于命继，已经解决了这一户赋税差役的问题。由宗族其他父系家长给在室女分配财立，也是一种在室女财产继承的方式。元代并不是一个完全中断在室女继承权利的时代，只是南北制度和习俗不统一，混杂兼有。
明初，法律对家庭财产的继承进行了选择性的整合。宋律中对在室女继承财产的肯定，元典中禁止妇女改嫁带走奁产的行为，都在明代法律中得到了体现。王艺洁老师认为，这也为何以明清女性坚持守贞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而在讲座最后，王艺洁、郑鹏、郑旭东三位老师亦对如何研究中国古代妇女史提出了自己的看法。郑旭东老师认为，中国古代并非十分强调男女二元对立。男女问题的探讨，更多的体现在哲学中关于阴、阳问题的思考。中国古代统治者的关注点，聚焦于纳税、户籍登记等与现实密切关涉的问题。这一问题的提出，使得在场对妇女史抱有兴趣的同学亦受到十分的启发。虽是“他山之石，可以攻玉”，但运用西方学者的研究理论与分析方法时，也要密切关注中国古代的实际状况。王艺洁、郑鹏、郑旭东三位老师的讲座，既有学术深度，又不失趣味性。不仅让同学们感受到了元史及中国古代妇女史的魅力，同时激发了同学们对此方面的兴趣，可谓收获颇多。未来9728太阳集团碧泉书院将继续组织这类形式新颖、内容前沿的青年学者讲座，加强与兄弟院校的交流互动，共同推动学术研究的协作发展。
撰文：朱婕
（9728太阳集团碧泉书院·哲学与历史文化学院中国史专业2022级硕士研究生）
